显微镜下的庆余年16(终)
“程仁清。”那人站在光下，逆光的阴影看不清表情。
“你这呆子傻站在门囗，怎么不进来？”程仁清的身上的伤好了大半，行走仍有不便，起身对人笑道。
来人不言，走进破败的屋子。
“你的伤，还好吗？”来人把程仁清扶回草床上。
“这话问的，我的伤不是你在照料的………”程仁清说着说着，意识到来的人已经换了芯，“范闲，你……”
“程大讼师，想好了吗？要不要帮忙？”程仁清还想说什么，被范闲截住了话头，问道。
“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，使我不得开心颜。”程仁清笑了笑，回应道。
“我要范渊的情报，这次该给我了吧。”范闲抬眼轻笑，与人四目相对道。
“好。”
……
范闲走出破旧的小屋，望着来往车马，人流不绝，他不疾不徐地走着，看着，好像要把所有的景色记在眼睛里，最终站在金安府衙前，走了进去。
……
随着清丈判决下达，被范渊和马文才蒙蔽的百姓带汹涌的愤怒，包围了金安府。
……
“这就是你的法子，把自己送进来？”程仁清使了银钱，来到了那个两人都熟悉的地方——监狱，能言善辩的讼师掩不住他的焦急和担忧。
“是啊。”范闲笑的云淡风轻，继续道“敌已明，友未定，引友杀敌，不自出力。”
“《孙子兵法》第三计。”程仁清双眸微动，眼里的不解仍未散尽，追问道，“你借了谁的刀？”
“张居正。”范闲笑容不减，缓缓说来，“人丁丝娟案，背后的矛盾是张首辅想在全国实行清丈，而地方乡绅想保护自己的利益，必须想尽办法熄灭我这根导火索。”
“清丈运动触及豪绅利益，所以范渊才挑动民意，用你来平息民愤。”程仁清补充着，皱眉问道，“你知道自己成了牺牲品，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？”
“我不是牺牲品，范渊和马文才才是。”范闲摇摇头，狡猾的狐狸半眯了眸，露出了掩埋的利齿，娓娓道来。
“黄知府只是把我关起来，并没有说要处死我。几个月前，黄知府因为政斗失利，来到奉兴，他是张首辅的人，与张首辅对立的是前首辅高拱。黄凝道就算成功完成清丈，回到京都还是做一个芝麻大小的官儿，所以他在人丁丝绢案子上，举棋不定，还妄图和范渊达到和解，我不能让他们和解，所以我告诉他范渊是高拱一派残党。”
“党派争斗？！”程仁清倒抽了一囗凉气，他要搅动整个大明政坛，两党之间的厮杀，比清丈更凶猛惨烈，这下手真狠，给范渊扣了一顶足以满门抄斩的帽子。
面前的人和帅家默别无二致。
不同的是，兔子是猎物，而狐狸是猎手。
“黄知府会轻易相信吗？”程仁清沉了眸，打了扇子掩饰着内心的震动，继续问道。
“你给我的，他在朝中势力的名单，早年他为了巴结高拱，让不少人都牵扯在内。但是这样我觉得还不够，利益不够大。”
说到这里，范闲笑容更盛，狐狸彻底露出了他的爪牙，锋利的獠牙死死咬着两只鸡的颈动脉，直到断气为止。
“所以，我又告诉黄知府，马文才科举舞弊一事，一个前任首辅有瓜葛的势力，还牵动着科举，张首辅对马文才下刀，就可以顺着这条藤牵出其他的瓜葛。对范渊下刀，就可以借机清洗其他不服的势力，这样他清丈的阻力会小很多，黄凝道也会借着这阵东风，飞上枝头，他们何乐而不为……”
既然舍不得他的田，那就连根拔起，让他全吐干净，这场局，范渊和马文才，必死无疑。
“范闲……”程仁清望着胜券在握的人，如哽在喉，究竟是怎样的经历，才会把那意气风发的少年，逼成这满腹阴谋诡计的模样。
“对不起，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。”范闲垂下头，他不想看程仁清现在的表情，他害怕从人眼里读到恐惧和厌恶。
庆帝确实是一个合格的训兽人，他能把与世无争的家养狐狸，一点点激发出凶性，野性，露出锋芒毕露的爪牙，只是他不会想到再好的训兽人，也可能被自养的野兽咬穿喉咙。
“你已经做的很好了。”程仁清把手伸进了栅栏，拍了拍人的肩，淡声道，“谢谢。”
“……”刹那间，小狐狸的眼泪夺眶而出，不住地哽咽，泪水断了线似的往下淌，哭腔溢出喉咙，“对不起，我本来……不打算见你的，我以为……你会讨厌我，但是……我真的舍不得。”
“蠢。”程仁清望着泣不成声的人，心里尽是疼惜，“我怎么会讨厌你……”
范闲擦去脸上的泪水，仔仔细细地凝望着人的脸，似倒数着最后的离别，终于道“走吧，接下来靠你们了。”
“你，还会回来吗？”程仁清也凝视着人，想得到一个答案。
“我们在重伤的时候会互换，如果不想让我回来和你对着干，那就护好他。”范闲通红的眼，冲人眨了眨，调皮一笑道。
“……”聪明如程仁清已经从他眼底的哀伤，知道了答案。
“程仁清，答应我，这辈子你一定要余生顺遂,平安喜乐，一定要长命百岁，保重。”范闲对人笑着祝福道。
“范闲,希望你能肆意洒脱地过完一生，我走了。”程仁清对人抱拳，转身走向了光亮。
他亲手将自己的爱人，送进光里，转身吞下了苦涩的药。
再见了，滕梓荆。
——end
彩蛋隐藏结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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